那年的十月,我们准备结婚了。

他在日本,我在上海,因为彼此工作的忙碌,我们其实难得相见。每天一次的国际电话,便是我们质朴而奢华的心灵交流。

当我们将准备结婚的事,告诉我们彼此的父母时,双方长辈都非常高兴。我的公公婆婆,是大学的同窗,也是工作中的同事,这对经典的高级知识分子,有着非常开明的西方作风,他们在电话里对我们的婚事表示出真诚的祝福,并愉快地说:“恭喜你们要结婚了,等定好了日子,婚礼那天我们一定会来参加!”

而我的母亲,在听到我们要结婚的消息后,简直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因为我的“高龄”未嫁,我的婚事一直是母亲的心事。如今心事终于有了了结,母亲喜笑颜开容光焕发,开始很幸福地天天跑美容院做皮肤护理,又每天去逛街寻宝,毫不腰酸背痛如同一日三餐般登门拜访淮海路那家有名的私人旗袍店,为婚礼那天该穿几款如何如何美得令人头晕的旗袍,而和那位七十高龄的上海老裁缝喋喋不休费尽心思,一想到我们大婚的那天,流光溢采的新娘身边,还将有个艳惊四座的丈母大人,我那孩子般快乐的母亲就雀跃不已。

我最亲爱的弟弟,为我的大婚日子应该决定在哪一天,而用心良苦地几乎查看了全世界的老黄历,而且在我出嫁前二个月开始,就虎视眈眈地看上了我的闺房,满身臭汗地扑倒在我房中一尘不染的大床上,狞笑着说:“太棒了!终于将你这老大难嫁出去了!哈哈!以后这张美女睡过的床,就归小帅弟我了!”

而我可爱的妹妹,早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她的“狐朋”名册中,搜刮出所有专业是做摄影的,做电视广告的,拍 的死党类“狗友”,然后一家一家给他们通风报信,大声嚷嚷着宣布:我姐姐要结婚了!你们得赶快搁下手里天大的活,拎了你们的镜头,相机之类的玩艺儿,做好随时冲过来的准备。而且,那段时间,对家务活一向深痛恶绝的妹妹,居然表现出令人诧异的勤快,不仅包下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就连我换下的内衣都坚决要由她来亲自磋洗,真是令人热泪盈眶。

我表面上镇静自若地旁观家人们为我的婚礼而轰轰烈烈做准备,背地里给在酒店工作的朋友打电话,朋友给了我极优惠的价格,我便毫不犹豫自个儿作主包下了那家著名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写好婚礼进行流程,定下酒席规格,甚至开好菜单,一通传真之后,我们的婚宴便基本敲定。我做了八年的酒店管理,做这些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不费吹灰之力。

在我们各自得到了十天的婚假后,我们的大婚之日如期而至,那是 1998 年的 10 月 11 日。我的胖弟为他最爱的老姐挑选的黄道吉日。

这短短的十天,从此改变了我的命运,现在翻看我 年的日程安排,还可以找到下面的记录:

10 月 4 日:他从日本回上海完婚。去机场接机。

10 月 5 日:去涉外婚姻登记处结婚登记。

10 月 6 日:去淮海路的婚纱店拍摄婚纱照。

10 月 7 日:去淮海路最后一次试穿定制的婚纱和旗袍。

10 月 8 日:去机场接机,迎接他的日本亲友团。

10 月 11 日:婚礼。

......

短短的十天,我如同爬山越岭一般地走过,从此将自己的命运与另一个人捆绑在了一起,当我在冬天到达日本,和他真正开始一起生活时,他已经在忙碌的工作之余,为我安顿好了我们生活的小窝,我现在仍记得他含笑的眼神,那是他第一次为我打开家门的时候,我听到他一惯温和的声音在说:“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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